在北京人艺的历史长河中,外国名剧佳作层出不穷,其中,最近首演的《小郡之秋》更是备受瞩目,被寄予了“有望成为人艺外国戏保留剧目”的厚望。这部作品作为“2025北京人艺国际戏剧邀请展”的参演剧目,由美国著名剧作家崔西·莱茨创作,以其独特的人艺式风格,对经典外国戏剧进行了创新诠释,这不仅是对人艺艺术风格的传承与发展,更是对邀请展中“国际”二字的生动体现和具象延伸。
小郡之秋,多事之秋,《小郡之秋》的故事背景设定在美国俄克拉荷马州东北部的一个宁静小郡。在一个闷热的八月午后,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这里的平静——老父亲贝弗利神秘失踪。这一事件使得分散各地的亲人不得不重新聚首,共同面对生活的挑战。围绕着重病在身的母亲维奥莱特、性格各异的三位女儿以及马蒂姨妈一家,一系列深埋多年的矛盾与秘密逐渐浮出水面,引发了一场家庭情感的漩涡。
北京人艺《小郡之秋》由98岁高龄的卢燕翻译,唐烨、龚丽君执导,这是两人继小剧场口碑之作《晚安,妈妈》后的再次合作。演员阵容方面,既有陈小艺、龚丽君、濮存昕等“老戏骨”,也汇集了白荟、刘辉、张培、邹健、原雨、李珀、闫巍等中坚力量,同时还有郝贾沛钊、陈红旭等年轻面孔,三代演员同台齐聚。特别值得一提的是,人艺女演员的力量在《小郡之秋》中被充分施展,一众女性角色鲜活立体,成为推动全剧发展的动力。
自《莲花》《贵妇还乡》后,陈小艺再次领衔大剧场剧目,在《小郡之秋》中饰演大女儿芭芭拉。父亲失踪后,她成为全家的主心骨,也成为漩涡的中心眼,她佯装强势,内心却布满婚姻、亲子关系留下的道道裂缝。“作者给予的文本非常丰厚,创作也因此没有尽头。”陈小艺细读剧本,哪怕只有一点儿戏份的角色“都是有人物的”,强烈的故事性是她被《小郡之秋》深深打动的重要理由。
龚丽君饰演的维奥莱特,则以母亲的立场一边与芭芭拉争吵对峙,一边又深爱依赖。维奥莱特重病缠身,大量药物让原本便不和善的她更加喜怒飘忽、言语刻薄。她有时陷于药物依赖的昏聩,在颠倒缭乱的迷失里独自起舞、大喊大叫,有时又把语言化作恶毒锐利的剑挥向身边的每一个人,但也是她平静地识破欺骗,坚强又沉默地把秘密藏进生活里。龚丽君用多年的舞台沉淀,细腻消化了维奥莱特又“作”又脆弱的复杂性,把这个大起大落的角色诠释得不割裂、可共情,她的精湛演技因此也收获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。
与此同时,白荟饰演的马蒂姨妈,张培、原雨饰演的二女儿艾薇、小女儿凯伦等角色,也都以扎实鲜明的塑造融入了这幅色彩激烈、碰撞尖锐的家庭图卷。
陈小艺曾坦言,《小郡之秋》这部作品在排练和演绎过程中颇具挑战性。其难点在于,如何将一部完全聚焦于屋内一家人的外国戏剧,以原汁原味的方式呈现在观众面前,同时又不进行任何刻意的本土化改编。然而,在台词的语气、节奏等细节处理上,我们团队经过深入讨论,达成了共识:这部家庭戏应当采用中国式的生活化表达方式,以便让观众在观看过程中产生强烈的代入感,仿佛置身于戏中,与角色们一同经历喜怒哀乐。
在演出的终章,一场激烈的争执过后,这个家庭如同破碎的瓷器,成员们陆续散去。疲惫不堪的芭芭拉,孤独地站在舞台的一隅,目光所及之处,是她成长的那座房子,此刻在光影的交织下,宛如一座无形的牢笼——舞台设计在此刻巧妙地凸显了这一点。舞美设计并未完全遵循“写实”的路径,而是巧妙地运用粗细不一的木构线条,代替了传统的墙壁和窗扇,构建出透视性的卧室、阁楼等空间。这不仅丰富了表演的层次,更深刻地强化了这个家庭所居住的、透风漏气的房子所具有的“牢笼”意味。